第217节(2 / 3)
抛荒还是粗种,这都不是娘子和郎主乐见的。
果然,范氏的肩头微耷了下去。
她左手支颐,右手食指在石桌上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过得一忽儿,也不坐了,起身就往外走。
“我去看看。”
身边侍候的两个女婢着急,连忙跟上,一边劝道:“娘子,外边人太多了,仔细冲撞。”
“放心,我不去外边。”
两人出了小门,转到了库房大院。
州署衙门库房的青砖院墙修得极高,此时院门紧闭着,院门处还有两个守门小吏,见了范氏,纷纷见礼。
范氏点了点头,也没往那院门处去,只往院墙一处八角雕花漏窗行去,这是整个大院里唯二的两扇花窗,她在其中一扇旁边站定,透过镂空的窗格往外看。
从太原往淮南一路而来,沿途百姓的境况范氏看得太多,再看到骨瘦嶙峋的饥民已不似最初那样震动,何况如今百姓的境况比之一两年前已然好得太多。
然而从她站的这一处看过去,牛棚前挤挤挨挨的全是人,青壮有,但更多是四旬往上的老农,里三层外三层,少说有百多人,看着牛棚里那二十多头牛满眼的稀罕,牛棚旁边的牛倌和登记差吏眼前却愣是一个人没有。
费尽心思弄到两百多头牛,一路艰辛送到淮南道来,在这之前,她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她低声呢喃:“是我想得简单了。”
她问过长史,知道一个村十到二十户不等,觉得一个村合买一头牛,一户出一两左右的银钱,百姓应该能承受了。
她以为她对豪族之外的平民百姓的认知已经够清楚了。
事实证明,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你去跟外边差吏说一声,牛可以赊欠。”
女婢惊呼:“娘子!”
“去吧,一年内不需利钱,且秋收可以用粮食还上,一年后若还没还再行计息,月息便照一两银钱二十文来计。”
曾三郎
“赊欠?”很多人都动容起来。
“利息多少?不会要我们抵押什么吧?”
他们中有些人不是没借过银钱的,但借着借着,那银钱就再难还上了,最后只能把家里的田地赔了出去,被逼得卖儿卖女也不是没有听闻过。
一时犹豫。
那差吏哪里敢接话,侧头看身边瞧着比城中富户家的娘子还更添派头的女婢。
那女婢其实也心疼得慌,旁人不知道,她们还能不清楚吗?这二百多头牛是娘子花了多少心思、贴了多少人情,还有老太爷施压、老太太帮衬着这才从曾氏族人手中花二十五两一头买下的。
足足五千多两。
现在这就一文没往里收,全都半搭半赊了出去?
虽说老太太私下里贴补了娘子三千两,余下的不也是娘子和郎主的银钱吗?何况带来的也不止是牛。
只是她做下人的,再是心疼,主子自己愿意,听主子的才是第一准则。
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女娘,哪怕只是个女婢,气场也是不缺的,那差吏看她,她也不怵,接了话头便道:“我们夫人说了,一年内不需利钱,且今年秋收后你们也可以用粮食来还账,一年后若还没还上,再照一两银钱收二十文月息来计。”
“至于抵押……”
郎主是刺史,又何需什么抵押。
况且,那女婢瞧着那些老农,地都是朝廷给新发的,又哪有什么东西可抵。
“夫人并未说要什么抵押,你们带上户籍文书,赊欠的写下欠条按下手印在衙门备个案即可。”
女婢这话一落,人群登时就喧闹了起来。
不要抵押,一年后才收息,没有银钱还能用粮食还账。
脑子灵光的自己算了起来,不够灵光的,一伙凑在一起计算。
今春能开多少地,能种多少粮,到秋收又能收多少,那些粮食换成银钱又能有多少。
老农们不识得字,算旁的账辛苦,算地里的收成却是还行,只是粮价不定,要转换成银钱困难一些,袖在袖里的手暗暗扳着手指倒也能将将就就算个明白。
等到粮食收成,像现在似的一斗谷三百文是不可能的了,要还账的事,谁也不敢这么算,只有往少了算才稳当。
往少了再少,哪怕往战乱之前六十文、八十文一斗的正常粮价去算,一个村子十户合买,但凡能多收成个两三石粮,这买牛的钱也就还上了。
“开地要紧,没有牛咱们自己开不赢,有了牛,运气好的话,多开出来的地今年的出产怕是都能将这买牛的份子钱给赚出来。”
“那借?”
“借!”
“快,留几个人选牛,二郎、三郎,去,把咱们村的人都喊上,都知会一声,赶紧的。”
有人一开了这个头,许多人都定下了心来,出来看牛的有一家或是相熟的两三家一起的,少有一个村都来,可不就是四下奔忙着去找人?
陈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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