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1 / 5)
买房
听完大智的话, 黄勇新的圆眼睛已经瞪成了个标准的圆, 有些自来卷的头发兴奋地都要站直了。仿佛听到“叮”的一声, 他的人生被点醒了。胡同串子的日子又怎么会好过, 迷茫、苦闷、看不到未来,只能通过打架来发泄,他爸每天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塞回他妈肚子,可他就是不愿进到一个集体按部就班的生活。林哥的话, 让他领悟到原来人生还有这个选择啊。
何笑好笑地看桌对面的黄勇新头快点成幻影了, “哥, 不,你就是我的在世父母,叫你爸也行, 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大智头疼看着满嘴跑火车的小子,对自己刚刚的决定有点迟疑:“行了,叫我林哥。给你一周时间, 把你周围那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给我处理干净,别再被人敲闷棍。处理好了来找我给你上课。”
黄勇新摸摸脑门不好意思地打哈哈:“上次那是意外,纯属意外, 保证不会再发生。”
拉黄勇新入伙是有原因的, 离正式的改革开放还有两年时间,在这段真空期做生意还是需要小心谨慎, 黄勇新应该是个三代,爷爷能量更大,他们不需要借他的人脉挣钱, 但是一旦有事情发生,起码可以帮忙疏通一二。还有既然他是个串子,那跑腿的活还是由他来干好了。
黄勇新自此几乎天天跑去找两人报道,接受了遍生意经培训暂且不提。还有砖厂需要攻坚。
柳沟砖厂的于厂长最近有些上火,牙疼得连脸都肿了,原因是他天天被职工堵门要钱。他们这个小厂,上面不重视统筹时老被忽略,钱批的特别慢。但还是正八经的集体企业,有退休职工要养,有医药费要报。他们的砖主要对口附近几个大厂,但现在又不是初建期,一年光修修补补能用几块砖?厂里的几个大窑都灭火好几年了,再不多卖点砖,厂里就真入不敷出揭不开锅了。
于厂长早晨吃饭听到了屋外的喜鹊叫,上午来了个年轻人,手里没砖票,却拿来了份合作协议,要订一窑高强度级别的青砖跟青瓦,单价压得低不说,只交20的定金,尾款出货后一个月才会结清。
条件够苛刻,送走年轻人,于厂长还没回过味来,他刚刚怎么就被忽悠洗了脑,在协议上签了字呢?妈的,既然签了就咬牙干了!库里的粘土跟燃料还有很多,不就费点功夫的事,弄点活络钱好把欠职工的补助发了。现在上面不允许私自接单,可你不让我挣钱又不给钱让我养活底下的工人,让我们喝西北风去?年轻人给他画了张大饼,于厂长难得燃起了一丝年轻人的热血,受处分怎么了?总好过现在两面受气的憋屈样。
大智的生意随着77年清明的细雨正式开张,奸商把砖定价比普通砖高了一倍,特别敢要。前期做好的调查现在起了作用,他们的客户首先是平反后那些刚刚被返还了房子跟钱财,对房子特别有感情急需整修房子的人家。
多点就多点,人家说了不是做买卖,就是挣个跑腿运输的钱。不要砖票,还给送到家,最关键是砖的质量是真好,扛个几百年都没问题,这祖传的老房子,这些年分到那些不爱惜的人手里,看给霍霍的,拿回房子的人摸着自己惨遭□□的房子,买砖、买好砖,一定要把我的房子给修补回来。
至于大智他们的运输工具,附近村子租的马车,一个月30块钱相当一个工人的月工资,上哪找这么好的事,春耕怎么办?那不还有牛跟骡子吗?至于城市跑马的问题,80年代中期燕京城里还能见到马车,咱们是游牧城市,以前内城还有骆驼呢。进不了胡同怎么办?不还有黄勇新手下的小弟吗,跑什么疯,打什么架,都给我麻溜搬砖去。
修武屋高峰,很快十天不到一窑砖就销了出去,结清尾款下一窑砖已经下了胚,大智也没亏待黄勇新跟他底下的小弟,按照事先说好的分配原则,扔给他四百块钱让他做主分配。
大智回家上交何笑八百块钱,转了转眼珠:“那个我这些钱够买多少次的?”
何笑看了他一眼打开抽屉递给他一份新的协议,大智都快哭了:“为什么给我涨价?”
“按以前这价算下你未来拿回家的钱,你是想得马上风还是想让我过劳死?”
“我也可以兑完不用,光攒在那看不行吗?不行我这两天很累,我要求劳军。”大智耍赖,把头埋在女人胸口磨蹭。
何笑把他脑袋薅起来:“跑腿都是别人,数钱能多累?”
“我还得动脑呢,再有两窑大客户暂时饱和了,还得动脑想着怎么打开剩下那片大市场呢。”
那市场是怎么打开的呢?修房跟盖房都是个技术活,需要专业人才,原先这些泥瓦匠都是单干,现在都并到公家了,但有时私下还偷偷摸摸接点小活,说是帮忙那也得给点茶水钱。他们在各家采购建材方面很有发言权,要攻克的就是这些人。
大智让黄勇新打听了下,各个街道维修组织的活跃分子。活跃分子好啊,爱挣钱,拿十个点出来分给他们,双方都在偷摸挣钱大家谁也别去告发谁。大智不出面,黄勇新拍胸脯保证百分之百能完成大智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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