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为奴 第43节(3 / 4)
却忽然正色道,“其实也怪我,是我没留心,才让他们在您房中做了手脚,所以我去认下也不冤。可就是怕您心里难过,嗐,其实呢,对那么一个害您的女人,您大可不必觉得惋惜。”
这话说的是慷慨赴死的谭氏,容与回忆着自己当时的心境,坦言告诉他,“也说不上惋惜,我知道无论她是否成功,她背后的人都不会放过她。我只是有那么一瞬,被她的顾虑打动,她心里想要呵护的最珍贵的东西,不惜以生命来维护的,是家庭和亲情。后来我问过自己,如果我还有亲人尚在人世,有人拿他们的性命来要挟,让我做违背良心之事,我会不会就范。”
“那您会么?”林升瞪圆了眼睛,好奇的等着答案。
容与有些茫然的摆手,“我不知道,那时到现在,我都没能想明白。”
也许该庆幸的,是他在这个世界,终究是无牵无挂。
此后一段时间,日子过的平静无波,然而宁静的湖水下头,总少不了会暗藏湍急的水流。
秦若臻对容与的态度,一日往昔的冷淡。只是在偶尔的攀谈中,她有意无意提及他对书画的鉴赏,继而轻描淡写的夸道,“厂臣房中挂的那幅班姬纨扇图,大异重彩工笔,画工倒是颇为独到,想必赠画之人也有傲世之才,是你的好友?”
容与神色坦然,“是一个故人,臣不知能否算是他的友人,只是萍水相交而已。”
秦若臻听过付之一笑,“那便罢了,太过恃才傲物者并不适合你的性情,厂臣交友亦要谨慎。”
明白她在提醒他,谭氏的事,或许就是为警告他,不该对冯敏和许子畏表露支持和同情。可他已按心意从事,便无谓顾忌太多。正如当日所想,既然麻烦总不会断,那么也不必事事委曲求全。
内廷无波无澜,前朝却有不少人开始陆续上疏,建议应多派他出去历练,监军也好,提督税务也罢。容与初时略感惊讶,后来转念想到,若长久在内廷自然不易被拿住错处,不如外放,反而更能让他们找到机会来攻讦弹劾。
天授五年伊始灾难频发,从元月开始,甘陕大旱几近颗粒无收,又兼有云贵地震,入夏时,淮河流域更是遭遇了水患。
沈徽终日愁眉不展,“凤阳府一岁而水患蝗蝻三灾叠至,禾稼尽伤,孑遗颠离。周边官仓米储备尚足,太仓却拿不出赈灾的银子!朕该拿什么安抚那些失了田地房屋的灾民!”
他想到了漕银,用漕运折粮银万两先来填补赈灾所需,然而户部并言官们纷纷上疏反对:漕粮为京储重计,难以议留。
“漕粮是供宫里,勋贵,京师官员所需的,他们自然反对,说的冠冕堂皇,好似为朕的内廷考虑!如今拿不出钱来赈济百姓,难道非要逼朕下罪己诏,他们才满意么?”沈徽愤而将折子掷于地下,慨叹道,“容与,朕此刻,若是能变出几十万两银子来就好了。”
银子事大,可那句罪己诏,更让人心恸,举凡君主在大政上有过,或国家遭受天灾,或政权出于危难,惯例是要颁布自省和检讨所犯过失的这类诏书。
可说句良心话,沈徽并不是个很坏的皇帝,相反则是足够敬业,足够有企图心,想要建立一个更强大更稳固的政权,想要建立一个更为辉煌的帝国。只可惜,底子弱了些,确是不能怪在他头上。
那么钱该从何处来?这个时代,财政收入归根到底还得靠赋税。
容与俯身拾起奏疏,替他忧心,也替他思虑,“国税历来是田赋和徭役两项,如今农民生活已是艰难,自不能再增加他们的税赋。但矿税和商税则不在其列。所谓农事之获利倍而劳最,愚懦之民为之;工之获利二而劳多,雕巧之民为之;商贾之获利三而劳轻,心计之民为之。商贾之利可三倍于农事,赋税却较农税为轻。臣以为并不合理。皇上不妨考虑,增收商业赋税。”
沈徽面有隐忧,摇了摇头,“朕也知道如今商业繁茂,赋税却还只集中在农事上,倒让天下的官商都得以轻松发财。可就因为如此,这税才不好征。朕的臣工们,哪个不是自己有商铺有矿产,再不然就是和巨贾们勾结在一起发财。叫他们去收税?岂不是收到自己头上!他们哪个肯替朕去要这笔钱?”
断人财路,不亚于断腕之痛。容与想了想应他,“臣可以去要这笔钱!皇上若是准的话,臣即刻就上疏奏请,您可以派两京司礼监的内臣,前往各地收取矿税商税。”
沈徽微微一怔,随即转头看他,缓缓道,“这是要被那些官员痛骂的事,到时候百官群起而攻之,你不怕么?”
容与牵唇笑了笑,将刚刚起意的一点点担忧,隐藏在这片浅笑中,“不怕。只要能增加国库收入,臣被骂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
沈徽侧头,幽幽说不然,“只怕届时不只骂你那么简单。然则眼下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商税是长久之计,朕需要的是立刻就能摆在眼前的银子。”
容与心念微动,遂道,“臣有办法。那年奉旨去两淮,盐商江春作为代表曾暗示,倘若朝廷能长久保证他们在两淮经营盐业,所谓八大家即便多纳点子税也是心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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