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1 / 11)
他。鲍廷玺作揖谢了,坐着说些闲话,吃过了饭。
向知府直到下午才回来,换去了大衣服,仍旧坐在河房里,请鲍文卿父子两个进来坐下,说道:“我明日就要回衙门去,不得和你细谈。”因叫小厮在房里取出一到银子来递与他道:“这是二十两银子,你且收着。我去之后,你在家收拾收拾,把班子托与人领着,你在半个月内,同令郎到我衙门里来,我还有话和你说。”鲍文卿接着银子,谢了太老爷的赏,说道:“小的总在半个月内,领了儿子到太老爷衙门里来请安。”当下又留他吃了酒。鲍文卿同儿子回家歇息。次早又到公馆里去送了向太爷的行,回家同浑家商议,把班子暂托与他女婿归姑爷同教师金次福领着。他自己收拾行李衣服,又买了几件南京的人事:头绳、肥皂之类,带与衙门里各位管家。
又过了几日,在水西门搭船。到了池口,只见又有两个人搭船,舱内坐着彼此谈及,鲍文卿说要到向太爷衙门里去的。那两人就是安庆府里的书办,一路就奉承鲍家父子两个,买酒买肉请他吃着。晚上候别的客人睡着了,便悄悄向鲍文卿说:“有一件事,只求大爷批一个‘准’字,就可以送你二百两银子。又有一件事,县里详上来,只求太爷驳下去,这件事竟可以送三百两。你鲍大爷在我们大老爷眼前恳个情罢!”鲍文卿道:“不瞒二位老爹说,我是个老戏子,乃下贱之人,蒙太老爷抬举,叫到衙门里来,我是何等之人,敢在太老爷跟前说情?”那两个书办道:“鲍太爷,你疑惑我这话是说谎么?只要你肯说这情,上岸先兑五百两银子与你。”鲍文卿笑道:“我若是欢喜银子,当年在安东县曾赏过我五百两银子,我不敢受。自己知道是个穷命,须是骨头里挣出来的钱才做得肉,我怎肯瞒着太老爷拿这项钱?况且他若有理,断不肯拿出几百两银子来寻情。若是准了这一边的情,就要叫那边受屈,岂不丧了阴德?依我的意思,不但我不敢管,连二位老爹也不必管他。自古道,‘公门里好修行’,你们伏侍太老爷,凡事不可坏了太老爷清名,也要各人保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几句说的两个书办毛骨悚然,一场没趣,扯了一个淡,罢了。
次日早晨,到了安庆,宅门上投进手本去。向知府叫将他父子两人行李搬在书房里面住,每日同自己亲戚一桌吃饭,又拿出许多绸和布来,替他父子两个里里外外做衣裳。一日,向知府走来书房坐着,问道:“文卿,你令郎可曾做过亲事么?”鲍文卿道:“小的是穷人,这件事还做不起。”向知府道:“我倒有一句话,若说出来,恐怕得罪你。这事你若肯相就,倒了我一个心愿。”鲍文卿道:“太老爷有甚么话吩咐,小的怎敢不依?”向知府道:“就是我家总管姓王的,他有一个小女儿,生得甚是乖巧,老妻着实疼爱他,带在房里,梳头、裹脚都是老妻亲手打扮。今年十六岁了,和你令郎是同年。这姓王的在我家已经三代,我把投身纸都查了赏他,已不算我家的管家了。他儿子小王,我又替他买了一个部里书办名字,五年考满,便选一个典史杂职。你若不弃嫌,便把这令郎招给他做个女婿。将来这做官的便是你令郎的阿舅了。这个你可肯么?”鲍文卿道:“太老爷莫大之恩,小的知感不尽,只是小的儿子不知人事,不知王老爹可肯要他做女婿?”向知府道:“我替他说了,他极欢喜你令郎的。这事不要你费一个钱,你只明日拿一个帖子同姓王的拜一拜,一切床帐、被褥、衣服、首饰、酒席之费,都是我备办齐了,替他两口子完成好事,你只做个现成公公罢了。”鲍文卿跪下谢太老爷。向知府双手扶起来,说道:“这是甚么要紧的事?将来我还要为你的情哩。”
次日鲍文卿拿了帖子拜王老爹,王老爹也回拜了。到晚上三更时分,忽然抚院一个差官,一匹马,同了一位二府,抬了轿子,一直走上堂来,叫请向太爷出来。满衙门的人都慌了,说道:“不好了,来摘印了!”只因这一番,有分教:荣华富贵,享受不过片时;潦倒摧颓,波澜又兴多少。不知这来的官果然摘印与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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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回 向观察升官哭友 鲍廷玺丧父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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