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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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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厅等了片刻,张协的老家臣张成领他进去,刚迈进张协日常起居的院子,就听见张协在里间哭诉:“……希泯虽不屑,但老臣视他为掌上珍。当初求皇上让希泯去辽西传旨,老臣也是藏着私心,希望希泯能为皇上效力得到赏识,有一个好的仕路。辽西一败,希泯被俘,宁死不屈,竟是遭这样的折磨,老臣心里恨啊!恨不得食东虏肉、饮东虏血。老臣心时虽恨,但不敢为私仇而害公义。事已至此,看来皇上不南下,南边的援兵始终不会发来。请皇上当机立断,立即去台湖军中,留陈芝虎在台湖殿后,由周宗宪护着皇上南下,就由老臣拼死来替皇上守这燕京城。”

张协声嘶力歇、哀恸入骨的哭声,直叫陈信伯都不忍心再怀疑他。

“数年来,爱卿事事替我尽力谋划,朕若去了江,爱卿不在朕身边,怎么能成?”

“希同虽不才,但也小有谋算,再者皇上只要去了江宁坐镇,必能调来援兵解燕京之围……”张协又说道。

听张协将他的长子张希同提出来,陈信伯又重新肯定张希泯死得蹊跷,张协这厮还真下得了狠手,他此时提出长子来,无疑是跟皇上暗示此时朝中几位大臣里唯有留他张协守燕京才是值得放心的:长子在江宁、次子又丧命东胡人的手里——想到这里,算计了半辈子的陈信伯,都觉得心里发寒啊。

又细思张协话里没有直言要向津海突围,而且从他话里的字面意思,甚至可以理解成是建议直接南下突围,陈信伯心里又是一惊:难道李卓的遗言从王启善嘴里漏给张协知道了?他还从来都不知道王启善竟然是张协的人。

皇上生性多疑,李卓的话且信且不信,让人琢磨不透,但张协这番哭谏,将李卓的话意藏在里面,虽说不好说能不能促使皇上直接往南突围,但却能彻底的打消皇上对他的怀疑。

这六七年来,张协实际掌握相权,陈信伯也不晓得庙堂与内廷或明或暗到底有多少人是他的爪牙,颓然放弃与张协硬碰硬的打算。

云崖小镇

燕京城东南云崖山,山势不高,连绵七八里,山里有溪,在北麓山下低洼处积了一潭水,再往东北流入卫河。这潭溪湖亦名云崖湖,与山同是京畿左近极佳的一处景致。每年春夏时,便有无数达官贵人拖家携眷来这里踏春消暑,山里建了好些庙寺亭阁,掩映红花绿树之间。北麓山下、云崖湖畔的成寿集也是京畿东南极热闹的一处。

时逢乱世,成寿集里自然失去往日的风光,彻底衰败下来,看不到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也看不到桃花美颜的仕女佳人。

由于西路勤王军的台湖大营在云崖山东二十里外,云崖山这时还处于内线,甚至有东胡人的游哨渗透进来劫掠杀人。虽说成寿集里绝大多数人家,早就携家带口逃入燕京城里,但还有两三千从外地涌来的难民滞留在这里,乱糟糟的,一副大厦将倾的乱世模样。

毕竟挨驻军近,这边的秩序没有大乱,镇上还有几家客栈、茶铺子还在维持经营,甚至还有几间暗窑子,这世道能换一抓米,什么贞操都不值钱。

镇东首的杨记茶铺子简陋得很,东家杨掌柜加几个跑腿的伙计,茶铺子东边开门,门边两窗,铺子里不算深阔,九张高桌围了一圈长凳,说是茶铺子,桌面上却是乌漆抹黑有油腻,茶铺子也兼营吃食。茶是云崖山上的野茶、从流民里募了些帮手上山打柴——在一锭银只能买一抓米的成寿集,茶铺子里一碗沫子茶只需两枚铜钱,可算是十分的厚道。虽说更多的难民都忍饥挨饿,不愿意动弹,但也有人乱世彷徨,跑到茶铺子来聚堆喝茶打探消息。

这个旮旯地方,虽说离燕京城近,但到处都是彷徨无助的难民,又能打探到什么消息?只是聚到一起,彼此勉强求个慰籍罢了。

六月十五,天将黑,黄昏时下了雨,一直未歇。茶铺子前的布幌子给雨打湿,绞成一团,这时当也无人有心思冒着雨跑出去将布幌子展开来。

这会儿茶铺子的门给人从外面推门,跟着进门来的三个人窜风飘进来一片雨门口,两盏昏暗的油灯照在三个人的脸上,虽说看着陌生,但菜色瘦脸,都背了个破破烂烂的大包袱,跟北地的难民没有什么两样,铺子里的茶客倒也没有再留意,继续各处聚堆的议论起时局来。说得最多的就是李卓畏罪自杀之事,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时局尽坏其手的李卓的尸体抢来分食。

茶铺子杨掌柜起先撑肘伏在柜台上听人议论时局,看到有客人进来,正要打发伙计去招待,进来的三个人,当中一个中年人直着腰大声问:“掌柜在哪里?”看到杨掌柜探头看过来,问道,“能不能住店?外面这么大雨,躺街上扛不住啊!”

“不嫌弃的话,后面有个骡马圈空着,铺上干草还能凑合。”杨掌柜回道。

“这世道,能活着逃到这里,就算是捡了一条命,谁他娘的能挑东捡西,掌柜能给个落脚的地方,就是天大的恩情!”年纪稍轻的黑脸汉子话说得恶狠狠的。

“我领你们过去,”杨掌柜有些懒散的站起身来,引着三个到茶铺子里来打住店的茶客往里走。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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