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契阔】(2 / 4)
话的阿福愣愣地问,刚刚跪在地上时,他没感觉到任何人经过他。
一丝风吹得叁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窗户半开,可这是二楼。
那场名为讨伐的山火烧起来前,天祀院位于国境最北的那座山上。绿色只绵延在南坡,再往北,就是黄沙滚滚的边关。
时值盛夏,年轻的将军虽正上着山,但手一直放在刀柄上,目光也紧紧看着高处那座简陋的庭院。
京中曾有传闻。天祀院的司祭已存世千年,不老不死,鸟身人首,面容可怖。驻守北界的将军曾以为天祀院和司祭都只是传说,不想回京述职前接到密诏,帝王令他绕路数十里,替自己去天祀院取一样东西。
树丛里传来一声响动,饮血沙场的经历令将军时常精神紧绷,下意识就飞刀砍去。
“莫要伤他!”
一抹赤色从银光旁闪过,待他定神去看时,才发觉那是一只一人高的赤色大狐。将军正欲再动手,忽然听见如雪化溪泉般温和淡漠的声音。他不由得看向刚刚出声的人,看到祂的面容时,神情微愣。
身形不高,体格也单薄,应该是位女子。长长的银发衬得她肌肤如雪,更显她气质脱尘、面容绝色,不似世间人。
“将军受人皇之命来此,狐狸,不可伤他。”
将军这才明白那句“莫要伤他”是说给这狐狸听的。而这狐狸似真有几分人性,瞥了银发女子一眼,转了个身,身形迅速消失在了山林里。将军从它那明显不只一条的尾巴上收回目光,强定心神,对着眼前的人行礼:“见过司祭。在下镇北军将军,奉圣上之命,来取一物。”
“我皆已准备妥当。夜露深重,将军不妨明日动身。”
“兵家身有煞气,在下亦不通事鬼神之事,只恐冲撞司祭。”
“榆木。”此时另外一个白衣少年从司祭身后走出,见将军手又握上刀柄,温润的脸上有些不耐,“司祭自有司祭的道理。”
司祭脸上露出些浅笑:“我知将军性情良善,将军亦无需拘于礼法。”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翌日晨光熹微,戒备心重、一夜未眠的将军就辞别,将昨日见过的那少年交付的锦盒细细包好系于胸前,骑着自己系在山下的马,朝京城的方向赶去。
司祭于院前目送他,一人、一犬状兽、一狐伴于祂身侧。
那狐狸口吐人言:“人类之心,会害了你。”
“若非人类之心,你我皆不在此处。”司祭回到。
天地之始,猿猴启智,经过对地上生灵来说相当漫长的时间后,人言、田地、宫宇皆现世,随后便是烽火和瘟荒。上界皆循大道,对苦楚并未有分别之心,但老君殿前一抹灵智心生动摇。老君知劫难与机缘并至,遂点化其肉身,将其灵智分为叁魂七魄,任其去往下界。
那便是司祭前身。
司祭,半神之躯,不老、不死、不生、不灭,不食、不眠。降临于此,替历代人皇勘天命、撰国运,已经两百余年。
祂降临人间的第十叁年,于山中以自己血肉作为交换,让猎户放过了一只因为与妖王争斗本就重伤的六尾赤狐,百年过后,修出第八条尾巴的狐狸在妖中已是翘楚,终于能穿过山脚禁制,前来寻祂。那时,祂身旁有一只黑色、形似大犬的异兽,还有一抹游魂。如今,第二百六十九年,不知是得了什么机缘,大抵是被祂的神力所影响罢,狐狸再来时,发现那幽魂已有肉身,那异兽亦已有了灵性,快要能化作人形。
“二百六十九年,万万人之因果皆系于你身。你不该再管。”狐狸说。
“我是半神。”司祭说。
“但你只是半神。”狐狸回祂。
再说那将军日夜兼程,于叁更入京,急马停于宫门前,未洗风尘,便应急召面见了当今圣上。宫侍退下,烛火跳动,影子一坐一半跪。即位还未有几年的年轻帝王接过锦盒,加封他为密使,令他日后回京述职之时,都需往天祀院替他取司祭交予之物。
又过五个寒暑。京城风云平息,曾觊觎帝王冠冕之人,或九族皆灭,或悄然消逝。不再年轻的将军不知容貌分毫未改的帝王收归权利的过程是否有那位司祭的助力,但那时他已会在天祀院安心休整一日再继续赶路。秋风渐起,北关战事吃紧,敌寇大军如蝗,遮天蔽日。将军本已准备捐躯之时,帝王率援军赶到,披甲亲征,砍下敌军一人头颅举起,冷声高呼:“杀敌一人,赏一石!”
敌军全歼。
回朝途中,帝王亲自去往天祀院,只令将军与二宫侍随行。二宫侍宿于山下,惟有将军与帝王上了山。
“很久不见。”人皇看着头发已然如雪的司祭,轻声说,“你我关系,已不会再有人置喙。我会为你在宫中再修一所天祀院,你可愿随我回京?”
遵命屏息立于门外的将军想起每年暂留京城的时日听到的传闻——帝王选秀,入选者寥寥;帝王从不入后宫;帝王后宫妃子皆横死帝王只是个不被看好的叁皇子时,曾替父皇多次往返天祀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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