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2 / 3)
,总是习惯性地在磨好镰刀之后,用大拇指轻轻地在刀刃上面摸一下,然后吹一下,而后就会露出幸福的笑容。
而另一个身影,就眼角含笑地递上草帽,然后再去准备上一大壶凉茶和毛巾。
可是如今,能让想起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麦田里,两个相依相偎的小土包,一如当年他们相伴着,拉着板车,带着镰刀,走向小村外的麦田。
……
陈廷柱揉了一下眼睛,觉得眼睛很是酸涩。
人到中年,他已经觉得自己看惯了一切,可是当回忆里的画面一闪而过,他就仿佛心脏被子弹重重的击中了一样。
不知不觉的,他觉得胸口像被嵌进了一颗石头,压抑的他想哭出声来。
他忽然听到了二胡声之外,似乎还有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但是他却根本不想抬头去看到底是谁在啜泣,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根本不愿意醒来。
高高低低的二胡声,就仿佛是在倾诉着什么,可是仔细听去,又仿佛听到的根本不是二胡,而是从某个历史的角落里响起的某个音符。
有人在寒夜里想起了无定河边骨;有人在秋风之中,喟然长叹:归来倚杖自叹息。
有人在告诫子孙:家祭无忘告乃翁;有人站在庭院之中,看着那棵枇杷树倾诉:庭有枇杷树……今已亭亭如盖矣。
有人在村口张望,却再也看不到熟悉的身影,只能低声轻吟: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又有琵琶声传来,有人轻声歌唱: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陈廷柱又忘了自己的小乡村,忘了那蹉跎的半生。
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只是觉得茫然,脸上似乎有些湿润,他抹了一下,感觉到手心里也有了一丝凉意。
他知道自己刚才想起了那个小山村,所以自己落泪了。
但是现在,他不再落泪了,可总觉得自己身体内的骨头深处,悄无声息地,逐渐蔓延出了一丝丝的凉意,让他安坐不能。
这一丝丝的凉意,仿佛带着历史的厚重,把那无数悲欢离合,最终揉成了尘埃点点,然后揉进了骨子里,揉进了血肉里,揉进了血脉深处……
……
许久之后,陈廷柱觉得似乎自己忽然活了过来。
他仿佛是溺水的人,又呼吸到了久违的清新的空气,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内跳动的心脏,流动的血液。
看向台上,上面空空如也,连报幕员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好像忘了还有节目需要他报幕。
那个少年呢?
陈廷柱想左右看看,还没来得及动作,他的耳朵似乎也突然开始能听到声音了。
有低声的啜泣声传来。
他扭头看去,见到一位平时意气风发的同事,此刻正对着自己钱包里的一张照片,泪流满面。
再看向别处,有人抓着脖子上挂着的,不知到底什么来历的吊坠,正在揉着通红的眼睛。
还有人转着手上的手表,面色低沉;有人双目无神,仿佛灵魂早已离开了躯体……
陈廷柱看着这一切,不知道怎么的,他想去请个假,去回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山村看看去。
虽然那里没了在村口守候等待的身影,可自己的那棵枣树,应该还依然茂盛吧?
他想带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回去,叛逆期的儿子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也许他应该去看看,当年的小山村里,那些孩子们是怎么生活的……
也许可以和他讲讲,当年的自己,当年的枣树。
让他去看看,顺便也是自己想去看的,那两个相互依偎的坟头。
去清理一下周围的杂草,给上面再加上一捧土,告诉里面的人,自己现在过得挺好,孩子其实也没那么不懂事儿……
……
想到孩子,他又想起了那个拉二胡的少年。
然后他脑子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对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干啥呢?
我是陈廷柱,正在上班,这是在演播大厅。
在干啥?
今天是选节目的日子,全省都选出来了节目,要去参加春晚的。
春晚?
对了,我是来选节目参加的春晚的。
不过节目早定好了的,这些来参选的,最多是能获得一次来省晚会表演的机会。
也是挺可惜的……
不对,我可惜什么?
二胡?
那个拉二胡的少年。
这特么是能送去春晚的节目吗?
陈廷柱再次朝四周看去的时候,他彻底清醒了。
春晚是干啥的,庆祝大家阖家团圆的,是过大年,是快乐,是欢庆……
那个拉二胡的少年人是想干啥?
让千家万户齐怀念,齐落泪?
他的脑袋和陀螺似的转来转去,一点也没了平时沉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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