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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风兼雨(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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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绍本因酒意而朦胧的眼,一下收紧了光,眼底有暗潮汹涌。他盯着方欢,问道:“你是谁?”

“奴才是她的主子。”方欢咧开一口白牙,“雉奴不敢跟王爷提奴才,因为在教坊司的时候,是奴才给她开得苞儿……”

李绍一下擒住他的喉咙。

方欢在疼痛中窒息,接连后退,腰折在矮桌上,桌上酒壶茶盏霹雳乓啷倒了一地。方欢浑身大痛,可他是个会忍的,卑微的身份决定了他的耐性不输于旁人,所以他还在笑。

李绍声音低得如深渊回响,“你找死。”

方欢笑道:“落在你们李家人手上,奴才没得活。王爷最清楚了,皇上会给人留活路么?”他掰着李绍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可该是奴才的,奴才死也要带着……黄泉路上,也好就个伴儿……”

“你也配?”

李绍大抵猜出了此人的身份,那令李慕仪夜夜困顿于梦魇中的“义父”,当年在教坊司执驯鞭的太监。 他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想到居然逃得了高家的手,一直活到现在。

“你早该死了。”李绍的手越收越紧,醉意催得他心火烧成灰烬,手下已起了杀意。

方欢脸色很快涨成猪肝紫,他从喉管中涌出来的残喘中,呃声说:“王爷难道不想知道,您和她的孩子,怎么没的么……?”

李绍一下松开了手,方欢咳喘不及。

帐外有人问询,“王爷,出了什么事?”

李绍冷声回道:“令所有人退至十丈以外,不得近听。”

对方毫无犹疑,“遵令。”

军令如山,一言九鼎。方欢不由地称赞道:“雁南王好大的气魄。”

李绍看向方欢,“是不是十三的命令?”

毕竟方欢是李桓派来的人。可方欢却笑他的猜测荒唐。

“看来那件事的确伤了王爷的心,奴才还什么都没说呢,您自个儿就已经为雉奴开解辩白了,怕是恨不得她是受旁人胁迫的罢?……可这事的确与他人无关,但请您也别怪在雉奴的头上,要怪,就怪王爷自己。”方欢说,“奴才只讲她是教坊司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连王爷府上的侍妾都不如,至少她们清白……她听了,哭得跟个什么似的,一个婊子的孩子注定为奴为娼,她哪里舍得生呀!”

李绍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他拽住方欢的领子,握拳往他腹上狠捣数下,“是你!是你……!”

方欢痛呼,身体不由地蜷缩,倒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嘴巴里大有甜腥。他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怎么能怪奴才?她进到教坊司里头,是拜李家所赐,您说,是不是要怪王爷自己?!”

他满口血牙,望着李绍阴怒的脸哈哈大笑。

“那李桓还敢唾弃奴才用后庭伺候蛮人,可只要能活命,还管什么唾弃不唾弃的?”

方欢抓住李绍的领子,逼近了他,方欢的目光头一回如此锋锐怨毒。

“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贵人,哪里会管我跟雉奴要怎么活?雉奴为了高家委曲求全,下作成那样,王爷看她不起,自也愤怒于心罢?哈哈哈哈……让奴才猜猜,王爷骂过她什么?贱货?贱种?还是窑子里的烂货……?可王爷骂她做什么?但凡她是个男儿身,那样一番连赵行谦都折服的才识,早在朝堂上立出一番事业来。怎偏偏落了那么个贱命,跟奴才一样,下头少了根东西,就只能往您床上爬……!”

“闭嘴!”李绍目色冲血,拳似钢铁,一下,一下,重又沉地落在方欢的脸上。

钝痛漫长,折磨得方欢头晕眼花,意识已经在重击中逐渐溃散,他哆哆嗦嗦地笑,手缠着不断往下摸索。

李绍如同疯了,急促粗重地呼吸间,他已不知道自己在打谁,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一拳一拳打在方欢的脸上。

满脑子都是,住嘴,住嘴,住嘴——!

那一字一句都似烧红的铁烫在他心上,疼得要命,疼得难以喘息。

“所以我和雉奴……才是一样的……”

他渐渐看不见眼前的光,疼痛也消散在无意识的麻木中,嘴巴里咕哝着什么,只有零星几个字了。

“雉奴……义父最疼你……离开……”

他摸到冰冷的东西。

“疼,你……!”方欢眼里涣散的光聚起一瞬的锐,他拼劲余生最后的力气抽出雪亮的刀,狠狠往李绍的腰腹上刺入。

李桓性情阴毒,犯在他手上,方欢没想着能活多长,换来个与李绍相见的时机,并非是想要回雉奴。

他是要断了雉奴的念想,要黄泉路上有李绍作陪;要往后的岁岁年年,他人为李绍哭丧之时,总有人能记起他。

那才值得。

尖锐的疼痛逼得李绍将喉咙里噎着的火一下怒吼出来,他一下拧住方欢的手腕,从血肉中拔了刀,反手往他喉咙上一划。

鲜血如同油泼,溅了李绍半身。

方欢咯咳着捂着张开的脖子,双目圆瞪,腿狠蹬了两三回,手就松了。尸体偶尔几下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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